走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，兩人終於走到了未央宮大門前，蒼茫的白雪覆蓋了瓦礫，讓這座宮殿變得莊嚴而肅穆，慕雲天拉著夕顏的手，在臺階上遙望他的寢宮，良久。

這座宮殿是他的，也是他永遠的牢籠！

“你說，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？”他看著夕顏，幽幽問道。

他眼裏的落寞與感傷讓夕顏心頭一痛，剛才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，慕雲飛說過每個人都他自己的故事，而這個少年也是一樣，此時她的心情好像又回到了秋日裏與他初逢一般，心頭幽幽嘆息，其實他也只是個寂寞的少年啊，“或許外面的時候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好！”

慕雲天淡笑道，“得不到的總是好的，在這座囚籠裏掙紮久了，就會想一些求不得的東西！比如自由！”

夕顏嘆了口氣，“你可知，你現在擁有的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！”

慕雲天的笑忽而變得撲朔迷離，“我知道，所以我總是看笑話一樣看著他們！他們視如珍寶的東西，我卻棄如草芥，這樣不是很有趣嗎？”

夕顏不禁陷入了沈思，棄如草芥？那他在眼裏，他的兄長慕雲飛是不是也只是個笑話？她知道這個少年沒有她想象中的簡單，又或許他什麽都知道，只是他躲在幕後，冷眼看這一切，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，慕雲天對慕雲飛的感情，是真的。

清亮的眼睛在她面前眨了眨，慕雲天戲謔的笑道，“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大了不少呀？”

夕顏“撲哧”一笑，敲了一下他的腦袋，“小鬼頭！”

“哎喲，”慕雲天捂著被夕顏敲過了地方，“聖上的腦袋都敢敲，你活膩了呀！”

夕顏翻了翻白眼，“那敢問陛下，你想如何懲罰夕顏？”

慕雲天忽而抓緊了她的手，“隨我進去，我有一件稀罕玩意兒要給你看。”說著便滿臉欣喜的將夕顏拉進未央宮。

宮殿內的宮女們正忙著打掃，慕雲天像風一般從她們身邊溜過，拉著夕顏就朝寢殿跑，宮女們個個面面相覷，卻不敢再多說什麽，因為剛才宮女因妄言差點被杖斃一事早已傳遍了皇宮。

“你們都怎麽了？”

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，讓還在沈思的宮女們瞬間清醒，宮女們忙對這人福了福身，說道，“暗香姐姐，剛才陛下帶了個女子進寢殿！”

“是嗎？”名喚暗香的宮女皺了皺眉，她是慕雲天的貼身宮女，也是整個未央宮的主管。

“還聽說啊，今天有人說著姑娘的壞話，差點被陛下杖斃呢！”

暗香斜眼瞥了一眼說話的宮女，冷然道，“你也想被杖斃嗎？”

那宮女立刻禁了聲。

暗香又對一個身邊站著的宮女的問道，“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？”

那宮女想了想，答道，“好像是大皇子殿下帶進宮來的！”

“嗯！”暗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。

寢殿內一片明黃之色，甚具皇家氣派，可這寢宮之中卻繚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，殿內熏香本不是什麽奇怪之事，但不知為何夕顏覺得這股香氣甚是熟悉，她好像在哪裏聞過這香味，但究竟在哪兒聞過她又記不起來，眉頭緊鎖，她忽然看到了放在案上的金色鏤空香爐，不禁問道，“你有熏香的習慣嗎？”

慕雲天心不在焉的點點頭，又道，“你在這兒等著，我去把東西找出來。”

慕雲天在櫃子旁翻箱倒櫃，而夕顏卻覺得惶恐不安，這香氣，不對勁，腳情不自禁的挪向案邊，越靠近香爐，香氣越濃烈，到了案邊之時，她伸手揭開香爐的蓋子，看見裏面還有未燃起的香，猶豫再三，她還是將裏面的香拿了出來，放在鼻尖細聞。

可下一瞬夕顏便震驚了，香爐“哐當”落地，她的雙手軟軟地撐在案上，額際全是冷汗。

這是，這是夢檀香！他們夜魂獨門的香料，怎麽會出現在這兒？

轉頭看向慕雲天，他正捧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欣喜的叫著，“終於找到了！”

慕雲天拿著夜明珠蹦蹦跳跳的跑到夕顏面前，笑瞇瞇的說道，“你看，這麽大的夜明珠沒見過吧，一到了晚上它就會發出七彩的光，一會兒藍的，一會紫的，一會紅的，可好看了，我把它送給你吧！”

夕顏現在哪有心思聽他說什麽夜明珠，伸手一把將夜明珠掀到了地上。

“你幹嘛呀？”慕雲天不滿的說道，調頭想要去撿夜明珠。

夕顏卻死死扣住他的肩膀，問道，“這香是誰給你的！”

慕雲天的神色瞬間變得平靜，平靜的不起什麽波瀾，“你說夢檀香啊，是大哥給我的，我有失眠的習慣，聞著這香便能入睡！”

夕顏幾乎不敢置信，大吼道，“真是他給你的，他真的用夢檀香給你助眠？”

慕雲天不耐煩地將扣在他肩膀上的手甩開，說道，“哎呀，真的是他，真的是他！”說完轉身就去撿地上的香爐。

而夕顏迷茫地倚在案上，心都在顫抖，夢檀香，夜魂獨門秘制，噬人心智，損人心神，長期吸食輕則癡傻，重則斃命，這樣陰毒的東西，居然被用在一個少年身上，可他們不是兄弟嗎？他們不是血親嗎？又怎會如此自相殘殺？難道皇位真的能抵得過骨肉親情？慕雲飛，慕雲飛，我看不懂你，你真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？她幾乎想哭出來，卻不知道，這淚是為誰而流。

“陛下，可是出了什麽事？”寢殿內傳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。

“無事，是夕顏不小心打翻了香爐！”拾起明珠的慕雲天說道。

“那奴婢即刻來打掃！”

夕顏無力地看向說話之人，卻與那人視線交錯那一刻，她又震驚了，這人雖是宮人打扮，可這張臉她卻再熟悉不過，暗香，慕雲飛身邊的影衛之一，她怎麽在這兒？

只見暗香笑盈盈地走她身邊，說道，“勞煩姑娘挪挪腳！”

夕顏倉惶的退了幾步，但她卻沒有錯過暗香低頭時那陰狠的目光，這是在警告她不要亂說話嗎？

待暗香清理完畢後，她又笑盈盈看著夕顏，“姑娘臉色不好，可是身體不適？”

夕顏楞楞地搖頭，“我沒事！”

慕雲天將夜明珠放到案上，不禁伸手觸了一下夕顏的手，夕顏卻敏感的將手縮了回去，慕雲天毫不在意地說道，“手這般涼，定是有些冷，暗香你去沏杯熱茶來！”

“是！”暗香福身退下，退下之際還不忘陰冷地看夕顏。

夕顏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頭發麻，不禁別過了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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